佛教自傳入中國后,與茶的緣分就越來越深,禪與茶的融合也愈加廣泛和深入。從坐禪飲茶、以茶止睡解渴到寺院大規(guī)模地種茶,從以茶待客到以茶湯供養(yǎng)諸佛祖師,將茶引入莊嚴的宗教儀軌中,茶已經(jīng)成為僧侶參禪悟道、寺院日常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。茶禪文化學(xué)者吳立民認為:“以茶作供品,作空性觀,既容易悟得緣起性空的道理,又顯實相不空的法門,這是修密供茶的茶道,也可說是修秘密禪的‘密禪’茶道。”
僧人飲茶的最早記載可追溯到晉
有一種說法,佛教于漢代傳入中國,為了能立穩(wěn)腳跟以便進一步傳法,也愿意依附于道教、神仙等。所謂“誦黃老之微言,尚浮屠之仁祠”,將佛教與黃老之術(shù)相混同的現(xiàn)象在漢代非常普遍。
東漢末年,作為佛教通用修行方式的禪也開始傳入中國,當時影響比較大的主要是凝心入定、坐禪數(shù)息的形式與方法等。此時,飲茶還不十分普遍,在漢代尚未見到僧人飲茶的記載。
魏晉時期,隨著佛教在東土的進一步傳播,佛教經(jīng)典日漸增多,關(guān)于僧人飲茶的最早記載,也可追溯到晉代。據(jù)傳,敦煌人單道開,在東晉(穆帝永和二年)住在昭德寺修行。據(jù)說他在室內(nèi)打坐時,不怕寒暑,晝夜不眠,誦經(jīng)四十余萬言,日服鎮(zhèn)守藥數(shù)丸,大如梧子,藥有松蜜、姜桂、茯苓之氣,時飲茶蘇一二升而己。
每天吃的有食物和藥物,而喝的只是茶蘇。有人認為,“茶蘇”是茶和紫蘇調(diào)制的飲料,能夠起到提神少睡、防止睡眠的作用。這條記載說明,寺院打坐已開始用茶。單道開飲茶,是與其它藥物同時服用,是與道家服飲之術(shù)相類似的,可見當時的佛教還是受道教藥石觀念影響。但單道開打坐晝夜不眠,因此其飲茶除了養(yǎng)生保健,還有一個重要的作用,即提神破睡,此時,茶在坐禪中的功效已開始被認識。
唐代坐禪飲茶成為禪師的必修功課
釋道悅的《續(xù)名僧傳》說:“宋釋法瑤,姓楊氏,河?xùn)|人。永嘉中過江,遇沈臺真,請真君武康小山寺,年垂懸車,飯所飲茶。永明中,敕吳興,禮致上京,年七十九。”這條記載說明了僧人飲茶能長壽,反映僧人將茶作為養(yǎng)生保健的飲料。《廣博物志》中的曇濟道人是著名的高僧,在八公山東山寺住的時間很長。八公山一名北山,鄰近壽州,是古代名茶“壽州黃芽”的產(chǎn)地。南朝宋孝武帝的兩個兒子到八公山東山寺去拜訪曇濟,喝了寺里的茶,大為贊賞,稱為甘露?!堵尻栙に{記》也多有在寺院飲茶的記載。
從各種史料中可以發(fā)現(xiàn),南北朝時隨著佛教的進一步流傳發(fā)展,寺院飲茶已很普遍。
演至唐代,禪在中國大范圍內(nèi)得到傳播,伴隨著禪的興盛,坐禪飲茶也成為禪師的必修功課,茶助禪風,禪助茶情,禪茶于唐代在形式上得以融合。唐代封演在《封氏聞見記》卷六《飲茶》一文中就有描述:“南人好飲之,北人初不多飲。開元中,泰山靈巖寺有降魔師,大興禪教,學(xué)禪務(wù)于不寐,又不夕食,皆許其飲茶。人自懷挾,到處煮飲。從此轉(zhuǎn)相仿效,遂成風俗。起自鄒、齊、滄、棣,漸至京邑。城市多開店鋪,煎茶賣之,不問道俗,投錢取飲。其茶自江、淮而來,舟車相繼,所在山積,色額甚多。”
據(jù)相關(guān)有研究者認為,“茶與禪在最初的接觸中,只是外在形式上的。尤其是佛教在中國發(fā)展的早期,思想上依賴于其它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,在飲茶方面也難以有自己的精神創(chuàng)造。”
以茶供佛形成固定禪規(guī)
在佛教寺院,僧侶們不僅種茶、制茶,坐禪飲茶,以茶助修,以茶待客,而且還用茶湯供佛。據(jù)《云仙雜記》卷六記載:“覺林院志崇收茶三等。待客以驚雷莢,自奉以萱草帶,供佛以紫茸香。蓋最上以供佛,而最下以自奉也??透安枵?,皆以油囊盛余瀝以歸。”
寺廟都有“奠茶”或“供佛茶”,并且關(guān)于以茶供佛有諸多詳細儀軌,都寫入了禪林清規(guī)。尤其是在唐代,佛教中國化的歷程基本完成、佛教全面興盛之際,坐禪飲茶的茶道已經(jīng)蔚然成風時,以茶供佛也在寺院形成固定禪規(guī)。
據(jù)了解,在法門寺地宮供奉物中,就有唐代系列茶具一套,系唐僖宗自用以供佛的,是最珍貴的皇室茶具,也是世界上現(xiàn)存唯一最古老的茶具。
茶禪文化學(xué)者吳立民認為:“以茶作供品,作空性觀,既容易悟得緣起性空的道理,又顯實相不空的法門,這是修密供茶的茶道,也可說是修秘密禪的‘密禪’茶道。”
唐代很多寺院曾舉行盛大茶禮
如果說唐代以前,僧人飲茶還處在養(yǎng)生、保健、解渴、提神等藥用和物質(zhì)功能階段,那么,從唐代開始,可以說僧侶已將茶看作靜心修身、參禪悟道之物,飲茶成為佛教寺院每日的例行習慣。寺院中設(shè)有茶寮,是禪僧品茶香茗、辯論佛理、招待施主的地方。還設(shè)有專門的茶頭,來專門管理佛前獻茶、眾中供茶和來客饗茶。在法堂的西北角設(shè)有茶鼓,在祭祖獻茶湯,或是舉行茶禮時擊鼓,眾僧聞鼓則集眾行禮。宋王安國《西湖春日》云:“春煙寺院敲茶鼓,夕照樓臺卓酒旗。”
從唐代起,很多寺院就在清規(guī)的基礎(chǔ)上形成了一整套具體的飲茶程序和禮儀,并經(jīng)常舉行茶會,如天臺山的萬年寺、余杭的徑山寺、鄲縣的天童寺等,遇有朝廷欽賜的慶典或祈禱,則舉行盛大茶禮。其中比較著名的是浙江余杭徑山茶宴。
岡夫先生編著的《茶文化》一書,對徑山茶宴這樣記述道:“在茶宴上,要坐談佛經(jīng),表演茶道,吟詩作詞。如浙江余姚徑山寺的徑山茶宴就有一定程序:先由主持僧親自‘調(diào)茶’,以表對全體佛眾的敬意。然后由僧一一獻給賓客,稱為‘獻茶’。賓客接茶后,先觀茶色,后聞茶香,再品茶味,評其茶,贊其好。把佛家清規(guī)、品茶談經(jīng)與佛教哲理、人生觀念都融為一體,開辟了中國茶文化的新天地。”
明代樂純的《雪庵清史》開列了居士每日必須做的事,其中清課有焚香、煮茗、習靜、尋僧、奉佛、參禪、說法、作佛事、翻經(jīng)、懺悔、放生等等。把煮茗放到功課的第二位,足以看出禪門對茶的崇尚。
茶禪軼事
①“吃茶去。”
《五燈會元》有記:師問二新到:“上座曾到此間否?”云:“不曾到。”師云:“吃茶去。”又問那一人:“曾到此間否?”云:“曾到。”師云:“吃茶去。”院主問:“和尚,不曾到教伊吃茶去即且置,曾到為什么教伊吃茶去?”師云:“院主!”院主應(yīng)諾,師云:“吃茶去。”
②“禪茶一味”
“禪茶一味”,首先在于“悟”,因茶悟禪、因禪悟心、茶心禪心、心心相印。茶在飲、禪在參,參禪如品茶,品茶可參禪,“禪茶一味”所寄托的正是一種恬淡清凈的茶禪境界,一種古雅澹泊的審美情趣。
據(jù)說,宋代圓悟克勤禪師曾手書“禪茶一味”送給當時隨他學(xué)法的日本弟子,后輾轉(zhuǎn)傳到村田珠光手中,珠光將此墨跡掛在茶室中,終日仰懷禪意,專心點茶,終于悟出“佛法存于茶湯”的道理,從此,“禪茶一味”便成為日本茶道的最高境界。原題《法門寺地宮存有世界上最古老茶具——唐代寺院形成整套飲茶秩序禮儀》(本文部分內(nèi)容參考《中國禪茶文化的淵源與流變》《茶禪一味》《茶禪論》)